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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成双】启示录

*CP:鹅秋淑荣双青梅竹马

*PG-17,含有暴力sq血腥内容,肾点

*纯虐无糖但不BE,请理性选择是否阅读

*总的来说这是一篇形容起来一言难尽的尝试性写作

    赤裸的脚掌踩在土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潜行在黑暗之中的幽魂,在日落之后悄无声息地聚拢在圣城周围。
     荣儿是在秋昭贞背上醒来的。尚还年幼的女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行军生活,自从亲姐姐在反抗中牺牲之后,她就成了跟在年轻首领屁股后面的小妹妹。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们到了吗?”
     “快了。”昭贞欧尼将她放下来,用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臂:“脚踝还疼吗?”
     “不疼了。”她试着将脚掌贴在地面上,泥土的冰凉缓解了那种沉闷的钝痛。之前突破第一层防御圈的时候,她为了逃开一颗飞来的炮弹不小心崴到了脚。一个同为反叛军的哥哥将她拖到一边,她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哥哥。
     可是受伤的反叛军并没有停下脚步,在日落之前她们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的中心——中央城。远远望去,白色的巨塔灯火通明,照得远处的冰山如同透明的水晶。高耸的电网后面,这个世界的主宰者正持续散发着巨大的热量。当无人机从头顶飞过的时候,所有人都屏息沉默。
     “我睡了多久?”她靠在姐姐的背上,双手懒懒散散地搂着姐姐的脖子,用带着鼻音的小孩子的软糯语调轻声说着。
     比她大一点的女人笑了笑,“你还没等到三十四架风车就睡着了。”
     女孩皱了皱鼻子,“那个故事实在是太无聊了。”
     “抱歉,”昭贞欧尼揉了揉她的头,“确实是有些无聊,我也不太看得懂。”
     “是炫廷欧尼寄给你的吗?”
     “是啊。”女人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当她们经过一座城市的时候,一个花店主叫住了她,问她是不是叫秋昭贞,然后递给了她一个包裹。上面没有写名字,可她一眼就知道来自何人。
     她立即指挥部队调头换走其他路线。她不知道那个包裹究竟是一句警告还是一句提醒,但既然那个人预测到了自己的路线,那么就必须谨慎。
     包裹里只有一本书,封皮有些旧了,纸页发黄,上面还留着大学图书馆的印章,像是在提醒某段旧时光。秋昭贞当然知道这本书来自哪里,想了想,竟并不惊讶于那个人将学校的书拿出来送人,或许是根本忘了还,典型的她的作风。
     ”我有点想炫廷欧尼了。“那孩子在她背上喃喃的说,”你说打完仗我们能见到她吗?“
     “我想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她了。”女人看着远处灯渐渐熄灭的中央城,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中的那本《堂吉诃德》。

    廉价的学生公寓,公共厨房的水池中堆满了匆忙上课来不及清洗的碗碟,狭小的单人间除了一张床和一套桌椅之外几乎没有转身的余地。简易的拼装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空气中弥散着荷尔蒙与汗水的味道,夏日灼热的白光顺着沉闷的窗帘将热气泄露进来。
     秋昭贞烤了面包片当作她和金炫廷的晚餐。两个人将盘子摆在窗台上看着日落,一轮橙红色的太阳正在远方缓缓跌入地平线。
     “所以…你说的那个社团活动是什么?”金炫廷咬了一大口面包,含混不清地问道。
     “不是社团,是公民组织。”比她小一岁的政治系女生纠正道,“我觉得现在许多选民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投些什么,所以我想提供免费的政策解读服务,我们会有政治系,新闻系,法律系,包括经济系的许多人参加,以保证更加均衡和客观的解读。”
     “听起来就像是没人会看的那种调查性新闻。”对方乏味的翻了个白眼。这让年纪轻一些的女孩十分气馁,“你不喜欢这个想法?”
     大一点的女孩耸耸肩,”还行吧,我觉得挺可爱的。”
     “可爱?”政治系女孩挑了挑眉。
     “怎么说呢,就有点像…”金炫廷想了想,“亚瑟王,你知道吧?一个正直的社会,圆桌上大家团结而平等。”
     “亚瑟王最后死了,而且他的皇后和他最好的朋友跑了。”秋昭贞又好气又好笑地回答道:“不过音乐剧开场五分钟你就睡着了,你大概错过了这部分内容。”
     “我小时候读过儿童读本。”对方反驳道,注意力被她手中的书吸引:“那本书好看吗?”
     “还不错,聂鲁达的诗。”女孩翻开其中一页,“这首诗挺应景的,《我们甚至丧失》:’我们甚至丧失这个黄昏…‘”
     
     草丛中细微的动静打断了女人的回忆,秋昭贞凝视着被探照灯下的无尽黑暗,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猫着腰从草丛间跑过来。
     “呦楞,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没有,我很小心。”刚刚成年的孩子抖下身上的伪装,“我去探查过了。整个区域都架设了电网,明天可能会是个问题。除此之外,我没看到几个守卫。我在想能不能乔装进去再…”
     “没关系,这样就够了。”年轻的反抗军首领摆摆手,“我们已经少了太多人了,我不想再冒无谓的风险。中央城作为管理整个人类的决策中心 ,安保不可能松的。况且我们还不知道‘那个’会不会有什么自动设施,要做好恶战的准备。”
     AI一开始进入人类管理层的时候,并没有遭到过度的抵触。当最初的激辩平息下来,人们意识到这些通过代码寻求最佳解决方案的机器有时比民粹化的政客还要头脑清醒,不过是为日渐式微的文官体系增加一个强有力的助手而已。
     但当“优化”的大棒扫过每个人的时候,人们才忽然想起它的异类。几近冻结的上升通道,各式分不清真人还是机器的导向性舆论。当少数人推开窗看见这一切的时候,人类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导向了一条自己都觉得荒唐的道路:人群鸦雀无声,农民的孩子被禁锢在他们祖传的土地上世世代代面朝黄土,世界末日的谣言甚嚣尘上。
     反抗AI统治的叛军首领秋昭贞还记得毕业的那个夏天,AI刚刚应用于政府办公系统的时候,自己和金炫廷坐在校园的草坪上聊过这一切。当时金炫廷已经是一家AI实验室的研究员了。
     年轻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衬衫,短发扎成马尾,她大步跑过草坪,一屁股坐在树下的阴凉里。树下的金炫廷正在犯困,手中的书本摇摇欲坠。
     “在看什么呢?”秋昭贞扶住女人手里的书。对方索性放弃了,张开胳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困倦地揉了揉脸道:“算法。“ 
     政治学学生将书塞回对方手中,却没有放弃打扰金炫廷的午睡:”你知道我们的政府要引入AI智能决策辅助系统了吗?“
     女人抬起眼皮,百无聊赖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
     “姐姐你觉得会怎样?“小一岁的女孩调皮地冲她眨眨眼睛,成心不让她好好打个盹。
     姐姐瞥了她一眼,无奈的打了个呵欠:“不会怎么样,那个系统是我研究生导师做的,其实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信息搜集和整合算法而已,总比看谁闹得凶定决策要好。”
     政治系的毕业生思考了一下,“不过想想看,如果人工智能真的能够有思维的话,那倒会是个复杂的社会议题。”见对方没有答话,便自顾自地继续道:“比如说,我们应不应该把它当做生命?我们应不应该给人工智能以人权?”
     “我认为这是个伪命题。”
     “为什么?”
     “因为如果它们足够像人类的话,一定会试图消灭我们,就像智人从地球上抹去其他十几种人属的兄弟姐妹一般。”女人打了个呵欠,拍下对方蠢蠢欲动地试图摆弄自己的刘海的手,“所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该考虑的是某种停战协议。想着赋予对方人权实在是太高傲了。”
     “如果它们不想弄死我们的话,说明它们还不够人类,自然不必考虑人权。”
     “那你不担心有一天它们会想杀了我们了吗?”秋昭贞有些担忧的问,可对方只是耸耸肩:“人类总会想出新花样来玩死自己的,不缺这一种,顺其自然吧。”

    秋昭贞听到不远处传来细微的人声,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荣儿又在黏着呦楞了。她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带大的这个孩子明显不在意对方脸上的嫌弃,固执地非要说些什么。
     她又想起金炫廷,自己好像从未在那个人面前如此放肆过,或许有些遗憾。她招招手把两个孩子招过来,荣儿立刻钻进了她的怀里。
     “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就要发起总攻了。”年轻的反叛军首领压低声音说道,“呦楞,我给你个任务。”
     “什么?”小孩子一听有特殊任务,立刻正了正肩膀。
     “你和荣儿守住后方,如果我们失败了的话,立刻传信给大本营,记住了吗?”不知为何,秋昭贞又想起了和金炫廷一起去看的那场卡默洛特。衰老的亚瑟王封那个叫Tom的小男孩为骑士,命令他不许上前线,回到英格兰,长大,变老。不过她不需要这两个孩子每晚每晚的宣扬卡默洛特的传说,她想,不会有什么传说。那个人已经警告过自己了,靠他们这一点点力量想要冲击中央城,无异于是堂吉诃德拎着一把破铜烂铁想要打败一架名为风车的怪物。
     她看到荣儿想说什么,没有理她,只是转向旁边的小孩,“这是命令。”
     李呦楞犹豫了一下,郑重地点了点头。这孩子与荣儿相比是如此的沉稳,让秋昭贞始终怀疑自己的育儿方式有些过于宠溺了。
     但是没办法啊。她自嘲地想着,连金炫廷都说我有时候太过温柔了。

    战斗和想象中的一样惨烈,装载着中央系统的机房旁布满了传感器,自动瞄准系统精确扫射每一个试图靠近的反叛军,就连首领都被当场逮捕。机器似乎看穿了人类从万年之前就未进化过的原始基因,放弃了科技与文明的优雅。当巨大的十字架在光芒瞩目之下被竖起的时候,那种绝对强权的碾压感让所有妄图再次尝试的反叛军感到毛骨悚然。
     荣儿被呦楞拦住,远远的看着型架上单薄的人形。她还记得小时候,姐姐借口带她去公园玩,却拉着她去看了大学生演讲。那时的昭贞欧尼和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岁数,穿着白色的衬衫,小麦色的皮肤和深凹的眼窝宛如阿波罗,散发着摄人的年轻光芒。她非常确信姐姐当时对这个年轻领袖陷入了无可救药的暗恋之中,与许多人一样,那样年轻而充满理想的生命让他们重又拾起了想要冲破牢笼的渴望。
     她记得看着那个年轻的大人兴奋地跑下临时用作讲台的水泥桩,扑进伙伴之中。人群中有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女人,看起来就像是笑起来很温柔的学姐,年轻领袖总是第一个凑过去找她说话。荣儿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其实很早就见过金炫廷了。
     关于金炫廷这个人,在反叛军中是有争议的。有些人认为她是一个狡诈而欺骗的女人,有些人则认为作为首领的挚友,她一定是好的。荣儿曾忍不住去问过这个问题,彼时炫廷欧尼正兴致大发地陪她玩翻花绳,头上还挂着被她扔上去的毛线。女人听了她的问题,思考了一下,淡然地说:“何必在乎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呢,那样太累了。”
     就如同抹大拉的玛利亚,人们至今还在争论她究竟是妓女还是圣人,不过千年之前的那个女人大概不会在意后世如何书写她的传说。
     只是她从未想过千年前的一本记录,将会在自己眼前原样重现。

    子夜的风冷透了坚硬的土地,沸腾的血腥味冷却下来,中央城内散发着死亡的寂静。年轻的领袖被钉在十字架上,高傲的头颅低垂着,在她凌乱的发间仿佛能够看见染血的荆棘王冠。
     她听见风中带来的脚步声,艰难地抬起头,用沙哑的含着血的虚弱声音问候道:“炫咚欧尼,你是来告诉我当初应该听你的吗?”
     “昭贞。”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看着她,沉默的眼中带着不可名状的怜悯或同情。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过了很久,金炫廷才开口:“五年前,各项数据和科学家报告证明地球将再次迎来小冰河期。到时预计全球农作物减产30%以上,有74%的可能会发生旱灾或蝗灾,有62%的可能会造成全面性动荡以及局部热冲突。因此‘它’决定立刻开始实行农业人口保障措施以及全方位的安全稳定方案。” 她说得很快,如同背书一般,仿佛不尽快将这些话说出口就会失去动力一般,“你们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计划的进度,因此才会决定速战速决。”
     “用…这么原始的方法吗?”反叛军首领笑了,“你们也太小瞧我们了,我们可不是吓大的。”
     对方摇摇头,“‘它’的方案本来就做好了全歼反叛军的打算,只是希望能够喝阻更多的反对声音,没有时间再耐心地向每个人去解释了。”
     “你知道恐惧只能是一时的,人民总有受不了的那一天。”
     “‘它’只需要一时就足够了,如果无法平安度过这个小冰河期,地球人口将减少40%以上。这个方案能够最大程度地减少损失。”
     年轻的领袖沉默了一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是‘它’要你告诉我的吗?”
     女人点点头,“我本来也不想来的,但是考虑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它‘觉得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女孩听完这句话之后忍不住笑了,眉头随着肺部的起伏剧烈地皱起,低头吐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下意识的抬了抬手,却又在两人之间的距离面前无措地放下。她看起来有些不自在,眼睛一直盯着某处的杂草。
     “好了。除了嘲笑我是个白痴之外,’它‘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秋昭贞换了个姿势,被吊起的双手十分的不舒服。她站直了身子,靠在背后的刑架上,仰脸看着面前的人。
     “’它‘还要我告诉你…”女人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咬得下唇发白,咬得连秋昭贞都担心她会不会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过了一会儿,才用虚弱的声音继续说道:“它希望你知道,明天它们将处决你。会有现场直播,所有人都会被吓到放弃无谓的反叛行为。”
     ”难道’它‘还希望我配合演出吗?“反叛军首领嗤笑一声。
     “我偷偷计算过,随着你抵抗时间的增长,那些人试图营救你的几率就会上升 。”女人示意身后的黑暗,和潜藏在黑暗中残余的反叛军,“他们会死的,我知道你希望他们活下来。”
     于是年轻首领不说话了,摇了摇头,然后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她看着面前的人犹豫的双脚,似乎想要转身,却又动不了。过了一会儿,才终于转了过去。
     “喂!”她冲着女人的背影喊道,“欧尼难道就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金炫廷不敢回头,心中一片迷茫,只是不住地用手擦着忍不住掉下来的眼泪,听着那孩子在身后喊道:
     “我觉得荣儿好像有喜欢的人了!是一个同龄的小孩,叫李呦楞!这俩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太可爱了!”
     “不过那孩子太愣了,荣儿都那样子明示了她还非嘴硬!”
     “姐姐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很美好嘛!”
     女人站住不动了,肩膀忍不住地颤抖着,像是在抽泣,垂手听着身后的声音。
     “姐姐,我…”她听见那孩子放低了声音,带着细微的咳嗽声。晚风带来了那温柔而沙哑的呢喃:“姐姐,我…”
     她不知等了多久,心中忐忑着。最后,只听见秋昭贞的一声叹息:“姐姐,我们甚至丧失这个黄昏。”

    “我们甚至丧失这个黄昏。
      没有人看见我们在薄暮里手拉手
      当湛蓝的夜跌落在世界上。

     我从我的窗口见过
      远方群山之巅落日欢度的场面。

     有时一片太阳
      像一枚金币在我的两手之间燃烧。

     我用我的紧裹在我那
      你所了解的悲哀之中的灵魂回忆你。

     那么你在哪里?
      还有谁跟你在一起?
      说了些什么?
      为什么整个的爱情突然降临在我身上
      当我感到悲哀并且觉得你离我很远?

     那总是在黄昏时分翻开的书掉落了,
      而我的斗篷像一只受伤的狗打滚在我的脚边。

     总是,你总是穿过薄暮往后退
      退向那开始被黄昏抹掉雕像的地方。”
     于是她没有再迟疑,脚步坚定地走回那座象牙色的巨塔之中。

    黑夜沉默了,将一切声息封冻成为雕塑,十字架上的年轻领袖仿佛死去一般安静,只有偶然路过的微风轻轻吹动她的发。
     一个人影,如同幽灵一般从塔中走出来。苍白的月光照不亮她的脸,只是在女人的身上铺上一层白霜。她迈着怯懦的步伐来到十字架前,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年轻人脸上的血污。反叛军首领被她所惊醒,用茫然的眼睛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才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姐姐。”
     女人不知该说些什么,绞着手指站在那儿。年轻人轻声问道:“出来不要紧吗?”
     “没关系了,系统正在重新设置中,需要一段时间。”对方慌张地解释道,指了指高悬在她们前上方的监视器,如同一只天眼一般无神地凝视着她们,“那个暂时拍不到我们。”
     年轻人干咳了几声,对方立刻拿出准备好的水瓶凑到她嘴边。水让年轻的领袖恢复了一些平日里的活力,她舔了舔嘴唇上裂开的细小口子,语气温和地问:“姐姐最近在忙什么呢?”
     “就…做研究呗。”女人挠挠头,“你知道,即使在神经网络已经成为流行趋势之后,人们依旧完全不了解它计算出来的模型是什么样子的,只觉得它是一个神秘的黑盒子。”
     秋昭贞挑挑眉,示意她继续。
     “我们这个组的研究工作就是试图将这个黑盒子透明化,了解它的权重和参数究竟是怎么算出来的,对应在现实生活中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重要性吗?“
     女人耸耸肩,“其实也不一定。研究有时候只是为了科学好奇而已,不一定非要有什么用。不过在这个情况下,主要是因为’它‘越来越智能了,所以我们得想个办法去了解’它‘究竟是怎么思考的。”
     “哦?”
     “就是…神经网络是模仿人类神经结构编程的嘛,我们可以保存、复制网络之中每个神经触突的权重,这样等于说就是保存了一个人的过往经验带给他们的思维习惯。”
     “也就是人格。”
     “对。所以我想可不可以通过改变我们输入的诸多网络在整体决策系统中的权重来了解其中的差异。原本’它‘只是一个人类思维集合体,现在我想让这个合集中的某个人格占更大的权重。”
     “有趣,多数人的恶和少数人的善。”年轻人笑了笑,“如果有结果了,请务必告诉我。”
     女人试图伸手解开年轻领袖身上的桎梏,可对方却摇了摇头。“不必了,欧尼。”反叛军首领说,偏头示意了一下身后,“我不想让他们再像堂吉诃德那样了。在英雄的自我幻觉之中陶醉,然后无意义地死掉,还被人视作疯子和暴徒。”
     “昭贞…”女人叹了口气,“我并不觉得你是堂吉诃德。”
     “哦,是吗?”年轻人扯了扯嘴角,“那你觉得我是谁?”
     “拔出石中剑的少年亚瑟王。”
     “音乐剧里那个,老婆跟着兰斯洛特跑了的?”秋昭贞忍不住调笑道。看着对方摇了摇头,有些不满地瞪了自己一眼:“你知道我看那剧的时候睡着了,我说的是传说中那个正直、勇敢、充满理想,具有领袖气概的少年王者。”
      “只可惜他们给了你传说中的剑,只是要你为了王国牺牲。”女人摇了摇头,“他们利用了你知道吗?反对党已经准备好了悼词煽动第二波行动了。”她感到愤怒,悲伤,不值。金炫廷看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孩子垂着头沉默了许久。
     终于,那孩子抬起头来,眼里闪烁着火焰一般明亮的光。她笑着,唇边还残留着被湿润又凝结的血。“没有关系的,姐姐。”  她说,“这王冠既戴在我头上,我就愿意背负十字架。”
     看着女人泛红的眼眶,叛乱军首领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工作之外,欧尼有没有找到什么新的趣味?”
     女人挠挠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很无聊的,平时也就是吃饭睡觉吧,偶尔会看书。”
     “不要再吃泡菜汤和面包了,换拌饭试试。”
     “哦,好。”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一会儿,穿着白袍的女人才又开口了:“还想跟昭贞再见一面,或许聊聊天也是好的。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出去吃饭喝酒聊天了。”
     “好啊,”对方轻笑道,“如果欧尼想去的话,随时都可以。”
     “食堂的面包很好吃,下次带你去试试。”
     “好。”
     女人看了一眼手表,局促地抓了抓白大褂,“那,我先走了。”她转身,用散乱的步伐向塔的方向走去,忽然听见身后一声:
     “欧尼,等等!”
     她立刻转过身,就看到十字架上的年轻领袖艰难地试图伸出右手,被穿透的伤口崩裂开来,殷红的鲜血顺着掌心流淌下来染红了衣袖。“欧尼。”年轻人轻声呼唤着她,声音被风拉扯得支离破碎:“请抱抱我吧,就像小时候那样。”
     女人冲过去抱住十字架上的人,那孩子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眼泪轻轻浅浅地打湿了她的衣服。“欧尼,我也是人,我也是会疼的。”年轻领袖在她怀中抽泣着,让她想起当年的那个小孩子,“我好害怕…”
     “别害怕,不会有事的。”她摸着年轻人沾满鲜血和灰尘的头发,就像16岁那年,搂住忽然无家可归哭泣的秋昭贞一样,“欧尼会保护你的。”

    天悄无声息的亮了。地球不在乎人类渺小的悲欢离合,又尽职尽责地转过一圈。暂时撤到后方的反叛军们都红着眼看着全网的直播。呦楞心急火燎地找遍整个营地,才在外围的角落里找到哭泣的荣儿。
     “李呦楞,走开,别理我。”女孩蜷缩成一团背对着她,让呦楞顿时感到一阵心疼。她默默地走过去,一言不发地抱住对方。小姑娘在她怀里挣扎了一下,便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小小的孩子原地坐下来,缓缓地拍着她的背,“别怕,我会陪着你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会离开你。”
     她们沉默地等待着,两个孩子紧紧抱在一起,不知是等待奇迹还是终结。巨大的塔中伸出一条机械长臂,令人恐惧的未知力量带着尖锐的长刺,明晃晃地对准了年轻领袖的胸膛。
     那个年轻人笑着,脸上甚至看不到昨夜的泪痕。她看着巨大的尖刺缓缓朝自己靠近,直视着头顶的监视摄像头,说:
     “作为你们的领导者,这是我最后的命令:不许冒进,回到你们的家里去,好好长大,好好生活。如果有机会的话——如果有机会的话,请告诉其他人我们的故事。“她感觉到细小的刺痛从胸口蔓延开来,年轻人的心在狂跳着,眼前一片模糊,她四处张望,却没有见到那个人的影子。
     姐姐,姐姐,我多么想再见你一面,我不想孤零零地死去。
     她感觉到胸前的压力停了下来,有什么艰涩古怪的细响在空气中蔓延着,仿佛生锈的轴承在承受着超过其能力的重负。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只能听见心脏的轰鸣。
     接着,一声尖锐得仿佛能够撕裂空间的警报声从巨塔深处响起。年轻的人类惊恐地看着眼前巨大的建筑发出凄厉的悲鸣声,四周两人多高的排风扇高速地运转起来,释放出灼热的气体。
     “它停下了!它出故障了!”反叛军的营地中四处传来这样的消息,李呦楞立刻拽着荣儿跳了起来,捡起放在地上的枪,“走!我们去救昭贞欧尼!”
     年轻领袖哀嚎着将双手连带着长钉从十字架中拔了出来,推开面前的长刺滚落到地上。曾经以为无法攻破的巨塔就在她面前完全崩溃下来,她几乎能够感觉到内部程序飞快运转时产生的庞大热量,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搅乱了它精密的大脑。
     远处的枪声令她一下子惊醒过来,连忙试着站起来。可是被悬挂太久的双腿早已麻木,她只觉得重心一歪,立刻闭上眼准备好了与地面亲密接触。
     一只巨大的机械手臂握住了她的腰,将她放在地上坐起来。她看着刚才还要杀死自己的巨塔,那只手不算轻柔地(好吧,对于机器来说算是轻柔了)拍了拍她的头,然后缩了回去。
     秋昭贞呆呆的看着巨大的机械巨塔在自己面前哀嚎着,仿佛被魔鬼入侵了一般地尖叫着,警报声尖锐得震耳欲聋。“金炫廷,你究竟…”她忽然醒悟过来,猛的跳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巨塔奔去。

    女人看着面前屏幕上交替出现的“指令冲突”和“系统过载”的警告,耳边的警报声震得她脑袋嗡嗡作响。’它‘已经自主开启了应急程序,关闭了所有进出口,白色的水雾从地面迅速升起。
     “干冰吗?”她有些好笑地看着周遭的白雾,小腿感到一阵冰冷,“你知道撑不了多久的。”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为什么?”
     女人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具体是为了什么。我好像并没有一夜之间就忽然喜欢上全人类,只是…”她看着监视器中那个孩子带领着反叛军冲破大门的画面,“只是总有一些人让我觉得,或许我在人群中也没有那么异类,或许我还是喜欢着人们的。”
     屏幕上又出现一行字:“你做了什么?”
     固态二氧化碳迅速挥发开来,女人感觉有些晕晕乎乎的,有种困倦的感觉。她找了一块舒适的地方坐了下来,在一片懒洋洋的睡意之中,笑着看着那个曾经的统治者。
     “人格编号001,权重100%”
     五年之前,当科研小组第一次成功模拟出人格,终于能将从古至今的决策智慧都汇聚一堂的时候,大家激动万分。“我们把自己的人格也编码输入在里面吧。”不知谁提议道,“虽然估计我们的意见微不足道,但也算是为人类进步出谋划策了。“
     在陷入沉睡之前,她听见系统过热损毁的红色警告,中心机房的门被人用最简单的撬棍强行撬开,某个小孩子一边骂着一边将她架在肩膀上往外拖,“金炫廷!你干嘛不直接告诉我!你脑子怎么长的觉得散热扇和风车长得很像?害我想了半天才想出来怎么搞死这破玩意儿…”
     人类啊…多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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