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欢迎来到钢铁丛林
本章更毕
“在这巨大的丛林之中，若想逃过猛虎的追逐，就唯有用利爪撕开它的皮肉，獠牙咬断它的喉咙。”
早上八点，一个男人怒气冲冲地踏进忙碌的三叉戟大楼。
“我找尼克弗瑞。”
“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是中情局的理查德亨德里克部长，你告诉他，他会让我进去的。”
前台小姐点了几下鼠标，抬起头来，递给他一个“访客”的胸牌，“亨德里克先生，八点钟的预约，请到1503号会议室等。”
如果男人有些许的惊讶的话，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也是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素来听闻尼克弗瑞那个老鬼行事诡谲得很，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不过仔细想想，也不过是多了点情报而已。“想给我来下马威？”他腹诽道，然后在心中“切”了一声。带着随行的两人大步流星地朝电梯走去。
推开1503号会议室的大门，迎面就能看到一个女特工正坐在会议桌尽头的座椅上，埋头看着手中的文件。听见他来，立刻起身，冲他点点头，“亨德里克部长。”
男人打量着她：年轻，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脸上还挂着彩，看来又是一个倒霉催的低级特工，被那老滑头派来拖住自己的。他不打算跟对方废话，直截道：“尼克弗瑞呢？”
“弗瑞局长正在有事。”女特工与他握了握手，“我是八级特工玛利亚希尔，昨晚上紧急突袭任务的负责人，我想你是为这事而来的？”
“找我有事？”黑寡妇敲开局长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女人正站在尼克弗瑞的桌前。一见到她来，眼角都带了些欣喜得意的神情。
“罗曼诺夫特工，来见过汉德特工，之前从法律部提拔上来的。”娜塔莎伸出手来，与对方握了握手，然后转向弗瑞，“需要我帮忙？”
“哦，对。”中年男人点点头，“汉德特工说她想要接受一点加强格斗训练，我在想你能不能带带她。”
“现在？”她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八点了。她连夜整理了关于那个理查德亨德里克的情报，这是个真正的豺狼虎豹。根据线人说，他为了扫清仕途上的障碍，经常会麻烦一些“另一边”的朋友。目前，有谣言说，他正在和另一部门负责人暗中竞争中情局副局长的位置。神盾局昨晚在他眼皮底下截获了一批本土恐怖分子制造的高破坏性武器，还上报给了联合国和白宫，令他颜面尽失，连自己原本的位置都快要坐不稳了。
娜塔莎有些不放心玛利亚希尔去处理这么一只吃过人肉，喝过人血的恶虎。本打算假扮成她的秘书在一边盯着，没想到一大早还没见到那个人，就被弗瑞叫了过来。
讽刺的是，这边也不太平。她打量着旁边的这位女特工，维多利亚·汉德，很利落的一个人，出了名的强势，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娜塔莎猜想她此时一定觉得自己副局长的位置已经唾手可得，像她这么精明的人，几句话就能猜出弗瑞的用意。再加上郑重其事地把自己拉过来充场面，任何稍微精通一点其中利害关系的人都会错以为局长对自己格外看重。
所有人，她想。她不知道那张候选人名单有多长，但是她猜想大多数人都已经在暗暗罗列自己当选之后的计划了。殊不知，他们正在一步步地踏进尼克弗瑞精心布置的斗兽场之中。
适者生存，强者为王。这是丛林法则的第一条。
“很高兴向你学习，罗曼诺夫特工，”汉德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啊，不好意思啊。”她挤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不顾弗瑞向自己投来的眼神，“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如改到今天下午？”
“行。”对方点点头，“我会发给你我的日程表的。”
“好的。”俄国女人点点头，又象征性地和对方握了握手，然后礼貌地告辞。
听到这一番话，傲慢的男人才拿正眼看着面前的女人，眯着眼思索一番，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玛利亚·希尔…我就说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玛德普尔？”
“是的。”希尔点点头。
“中情局当时给你提供了区域战略小组组长的位置，你没要，来这边给尼克弗瑞当枪使？啧啧，眼光不济啊。”男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身子由下自上地缓缓扫了一遍，如同盯着一块肥肉似的，令希尔几乎想要把自己的皮扒下来——或者更好，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旧事跟我们今天会面的原因无关。”
“我是来见尼克弗瑞的，不是他的小秘书。”男人纠正道。站在会议室外关注着两人对话的黑寡妇心不禁地拎了一下，生怕小特工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
不过希尔仿佛都没有生气似的，依然保持着刚才平静的表情：“我已经说过了，弗瑞局长有事。无论你什么时候来，他都有事，你只能见到我。所以说，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不如跟你说白了吧。”女人抱起胳臂，向前一步，直直地盯着亨德里克，“有一伙本土恐怖分子在美国土地上制造能够加工成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零件，你没有查出来；他们即将将成品运出国，你也没有查出来…”
“那是你们刻意封锁了信息！”男人恶狠狠地打断她，几乎是冲着她的脸咆哮道。
“神盾局隶属于联合国安全委员会管辖，对POTUS（美国总统）直接负责，没有必要向中情局汇报。”这时就连黑寡妇都有些佩服女人还能保持气定神闲了，仿佛屋里的女人不是那个就连思考战略时都会神经紧绷的玛利亚希尔。
“中情局拥有管辖权…”
“神盾局拥有优先管辖权。”高个子女人稍稍提高了一点声量，堵得对方一句话噎在嘴边，脸憋得有些发红。女人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假装继续看着刚才的那份文件，冷冷地说：“如果你想要玩争地盘的游戏，回去跟联邦调查局那群人玩去，不要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
男人似乎还想要恶毒地回她一句，咬着牙瞪了半天，还是作罢，拂袖而去。
娜塔莎待他走远了，才施施然地踱到会议室的门口。正好碰到希尔拿着刚才的那一叠文件走出门口。“刚才表现得不错。”她忍不住地称赞道。
高个子看了她一眼，明显地叹了口气，“我怎么就知道你会偷看呢。”
“这不是怕你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嘛。”
希尔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的女人，“我在空军也做过指挥工作，相信我，我见过足够多的烂事。”在一个以男性为主的军事单位里，傲慢自大的长官和心怀不满的下属对于她来说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好吧，好吧。”俄国女人不跟她争辩，“对了，你马上去哪里？”
“按照《教父》里说的：‘今日，我们解决所有的家庭事务。’”女人一边说着，脸色就阴沉了下来，走到另一间会议室前，猛地拉开门，小分队的成员已经在等着了。
如果要让娜塔莎来形容当时的气氛的话，大概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黑寡妇跟着指挥官快步走进会议室。
“人力资源部刚批准了几项人事调动。”高个子女人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沃尔玛斯将不再担任组长位置，斯坦利接任；卡兹，由你来担任β组组长。”她将三份调令发出去，沃尔玛斯上时的表情就跟吃了屎似的，劈手从女人手中抓过薄薄的文件把它揉成一团。
剩下的人都稍稍地松了口气，庆幸这场火没有蔓延到自己身上。
黑寡妇站在房间最后面的角落里，仔细端详着台上人的表情。凭她的了解，玛利亚希尔是不会发无用的火的，因此她脸上还未消去的怒气说明刚才这一切只是个开始。
果不其然，还没待众人将那口气完全吐出来，指挥官就又发话了：“乔纳森·卡尔从今天起不再是本队的队员，请你去行动部人力资源处领取新的调配；斯宾塞，明天不用来上班了。”“什么？！”话音还没落，被开除的小特工就已经“呼”地站起来了。
娜塔莎在争吵爆发前无声地溜出了会议室，她相信年轻的指挥官能够处理好这一切。况且，她还要去见一个老朋友呢。
“保罗，好久不见了啊。”一个红发女郎推开挂着“打烊”标志的小酒馆。正坐在吧台打着盹的老人撩起一边眼皮看了她一眼，旁边的酒保立刻懂事地退到后面，一旁打牌的几个小弟也识相地到门口放风去了。
“我当是哪个呢…原来是‘黑寡妇’大驾光临啊…”老人慢悠悠地直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年轻女人，“что ты хочешь?（你想要什么）”*
“отсутствует старый добрый зеленая марка（我想念一杯上好的绿牌伏特加了。）”
老人家摇了摇头，费力地弯下腰来，从柜底拿出一瓶看上去有些上了年份的酒瓶，给女人倒了一杯，“这可是老物，现在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
“哈，我的最爱。”女人端起小酒杯，深深地嗅了一下，脸上显出陶醉的神情。然后一仰脖子，清澈浓烈的酒精顺着喉咙就灌了下去。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了吗？”老人又给她满上一杯，看着红发女郎一饮而尽，才心满意足地答道：“理查德·亨德里克，Я хочу, чтобы вы держать глаз на этого парня（帮我看着一点这个人。）”
“что-нибудь, в частности？（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如果你听到他给任何人打电话，我想知道他要什么。”说罢，女人唇角挑起一抹妖娆的笑，说了一句“谢谢”便转身推门出去。
另一边，希尔终于摆脱了那个不依不饶的软蛋新兵，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想要喘口气，就感觉到口袋里一下震动。翻出来看，自己的私人手机上多了一条短信：
“今晚12点，一起去打球？——TGBW”
“到时见。”她回复完，清空收发信箱，然后继续回去工作。疑惑却沉沉地压在心头——黑寡妇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当希尔准时到达的时候，街边球场空无一人。
她等了一会儿，警惕地环顾着周围。夜色浓重，树枝的影子古怪嶙峋着，像是细瘦人怪异的剪影；有风吹过，万物就仿佛都活过来了似的：树叶沙沙的，枯枝互相撞击着，公园之中有一只易拉罐被吹动，发出“咣啷咣啷”的声响。
已经过了十分钟，黑寡妇还没有现身，她决定离开。可才刚踏出一步，就听见细碎的树涛之中骤然传来凌冽的风声。女特工下意识地抬手格挡，却还是硬生生地被踢退出去三步。她趁着机会转过身来，举枪对准袭击者——
黑寡妇一步蹿到她面前，抬手卸掉了她手中的枪，直直地对着女人眉心。
“罗曼诺夫特工。”高个子特工盯着眼前的人，冷冷地道。
红发的女人眯起猫一般的绿眸，饶有兴趣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然后放下枪，表情柔和了下来：“还要多加练习啊，希尔，不然小命不保。”
“多谢提醒。”年轻特工讪讪地揉着被踢得生疼的胳臂，“我猜你要见我不是为了锻炼篮球技术？”
“今天就不必了。”女人撇撇嘴，下意识地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已经做了一下午的搏击训练了，那姑娘还真是毫不留情。”
“那…”
稍矮一些的女人仰起脸来，黑发女人正看着自己，等待着，剑眉微蹙。“还是太年轻了啊，”她在心里对自己道。也许这是一个错误，也许她就不应该试着凭空插入一脚。黑寡妇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无论最后的结果怎样，她都有办法对付…
“我想…”她张嘴，斟酌着一字一句：“你差不多也知道弗瑞在耍什么心思了吧？”
对方不做声，只是看着她。
“…关于你这一段时间的任务、人员安排…”
“我确实有个大概的猜想，”女人终于开口了，“最近高级特工间也多多少少有所风闻。”
“所以你知道…”
“弗瑞叫你来考察我？这个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希尔轻哼了一声，脸上似乎闪过片刻的失望。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而严肃的神情。
“你有数就好。”娜塔莎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转身要走。
“罗曼诺夫特工？”对方叫住她，“你是不是对每个候选人都这么说？”
女人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尖刀，几乎要剜下对方一块肉来：“我不是弗瑞手里的一颗棋子，更不是替他牧羊的狗。”
“那是为什么？”女人干脆抱起了胳臂，审讯似地看着眼前的俄国间谍。
黑寡妇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拉平起跑线而已。”
“坚持公平竞争的原则？”
“决策层里有个朋友总是好一点。”娜塔莎开始有些厌烦这人的过分执着了，做个有食儿就吃的普通官僚多讨喜啊。
“从没听说过黑寡妇还能交不到朋友的。”
“我宁愿是自己真正欣赏的朋友。”她无奈地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将年轻女特工一个人丢在子夜的凉风之中。
希尔垂下眼来，轻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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